孔子曰:「敬鬼神而远之。」关於人世间是否有「鬼」的存在。人言言殊,难以论断,不过我倒是历经且目睹了一件无法理解的事实。
话说去年除夕前一天,细雨纷纷,天寒地冻的。医院的同事用抽签方式决定留下半数人员值班。门诊、病房部共八位医生和护士。因此每人均须负责十二小时的班;很不巧,我的班刚好排在晚上八点至隔日早上八点。
初一早上,医院接受了一位高血压病患的求诊。这位老太太是院方老病号。晚上八点我一来接班,密斯林和陈医师交代我要注意患者的情况;因为她的病情不稳定,几乎已命在旦夕。
一整幢综合医院,除了医护人员外;仅剩患者和守顾她的两个儿子。想来真是心惊肉跳,毛骨悚然;唯恐患者在我值班时间内蒙主恩宠。
例行公事,测量过病人血压,检视监视器的功能後,我特别叮咛患者两个儿子,若发现异常心音跳动声,一定要马上按紧急铃通知我。
整理了些杂物,不堪熬夜之苦的我,累得趴在桌上想稍事休息片刻。
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叫唤我,睡眼惺忪的看到这位老太太跟我说:「护士小姐,拜托你四点前送我回家好吗?」我也随口应了句:「好哇!」又继续梦周公去了。根本没察觉病患早已呈昏迷状态,瘫在床上靠氧气呼吸,哪有可能起来跟我讲话?
突然,紧急铃大响,惊醒睡梦中的我,望着壁钟已近凌晨三点,心知不妙。立刻通知夜班卢医师,经过急救处理,约过了三十几分钟,病人瞳孔扩散放大,生命象徵也已微弱到测量不出,卢医师只好对患者的儿子说:「你们可以送她回去了。」
病人的儿子悲恸的向卢医师请求:「我母亲还未完全断气,能否请护士帮忙护送回家?」猛然间,我才想起,刚才在睡梦中,好像曾答应老太太,要在四点前送她回家。
卢医师望着我,好像询问我意下如何,我只好无奈地点点头。送她回到家时,我突然看到腕上的手表一分不差地,正好指着四点整。
宇宙间有太多解不开的谜,就让它永远沈睡吧!
涂素真
民国79年(1990)4月8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