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来刘文化比我们都心诚,平素他就有个魔道劲,看不懂就在佛前磕头,跪在佛前求智慧,昼夜这样干!
佛法这件事,看起来似很难,如果念头正,心理专一,把一切执着看得开放得下,也不很难,只要你有诚心,能长久的去行。
刘文化看《楞严经》看得像入了魔一样,往往整宿整宿的在佛前求,果然他得一种灵验。
有一天他在药铺里看《楞严经》,他的对面桌上坐着一位给药铺里管账的先生,姓黄,叫黄聘之。他两个人相距很近,黄正在低着头写账,刘文化看经像入定一样,心里豁然开朗!眼看在亮光里,现出一种境界来:「有山河大地,楼阁宫殿,周匝栏楯,清莹澄澈,俨如琉璃世界一般;还有一些天龙鬼神,护法八部,手里各拿着宝杵,在虚空伫候着。自己平素所住的这个污浊世界已完全看不见了!」刘文化觉得很纳闷很奇怪!正在看得出神的时候,忽然来了两个鬼,而且这两个鬼还跟刘文化认识。
原来这两个鬼,在世的时候,和刘文化都不错。後来因为打地亩官司,他两个因为打输,气死了。刘文化虽然官司打赢,可是为争一点地,气死两个人,自己想想没意思,很後悔。於是把家庭交给他弟弟管理,自己出门访道寻师,开始禁绝酒色财气。因为忌色的缘故,夫妻之间失和,他女人气死了,女人一死,还有一个小姑娘,也随着死了。自此以後,刘文化觉得更伤心。又没什麽罣碍,就天天住在我那个药铺里,诚心诚意的看《楞严经》。现在既然遇到这麽一种境界,又看见来了两个鬼,不但不像生气那样,而且来到刘文化跟前跪下了,这时刘文化有点害怕的样子,就问:
「你来有什麽事?」
「请您慈悲!」两个鬼说:「我们来求你超度我们。」
刘文化想:既是要我超度他,必定不要我偿命了。可是,他又犹豫似的对那两个鬼说:
「我自己还没解脱,怎麽能超度你呢?」
「唉!」那两个鬼又哀求似的说:「只要你能答应一句,我们踏着你的肩就能升天了。」
刘文化想:「既然不要我偿命,我答应一句,还能升天,这何乐而不为呢?」就顺口答应了一句:「好吧!」两个鬼走过去,踏着他的肩膀,一齐都飘然升天去了。
不一会,他死的那个女人,怀里抱一个小闺女也下来了。这一次来,不像先前那两个鬼一样,她来到跟前很喜欢!把那个小姑娘往地下一扔,就磕头求度。刘文化答应了一句,他女人和他那个小孩,也踏着肩膀升天了。
刘文化这时候很诧异,自己也不知是怎麽回事。忽然他过去的父母也来了,见了他很欢喜的,并没跪下。彼此说了几句话,也踏着他的肩升天去了。
对於这些境界,刘文化看得明明白白;所说的话,也记得很清楚,究竟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。正在这样思量之间,忽然境界不现了。
屋子里寂静无声,肃静的很!黄先生依然在对面的一张桌子上低着头写账。不但眼里没看见什麽境界动作,就是在心里也没想到有什麽事。转瞬之间境界不见了,他忽的站起来问:
「黄大爷!(因为他岁数大,大家都是这样称呼他。)你刚才看见了没有?」
「什麽事?」黄先生抬起头来,像发呆似的,反问了这麽一句,并且又继续往下追问「我没看见,刚才怎麽的啦!」
屋子里经过他两个人这样一问一答,把一种沈寂的气氛冲破了。黄先生因为自己追问的话,没得到刘先生的解答,也不再理会,依然低下头去写账。刘文化以为刚才的境界,黄先生也同样能看见,然而相反的,他却没看见,刘知道这是自己的秘密事,也就默不发表。
後来,他把这些事情,都清清楚楚的私自告诉了我,当时我对他说:
「这是破识蕴的工夫!识蕴破了之後,往往就能看到这种境界。在《楞严经》上不是说吗:『精色不沈,发现幽秘,此则名为,识阴区宇。若於群召,已获同中,消磨六门,合开成就,见闻通邻,互用清净。十方世界,及与身心,如吠琉璃。内外明彻,名识阴尽。是人则能,超越命浊。』《心经》上也说:『照见五蕴皆空。』如果看经的工夫深,对五蕴上不起执着,遇到这种境界不算回事。不过,对研究经的工夫,固然要专;可是,不要执着在这上边,如果有执着的话,就要入魔了。」
当时我恐怕他入魔,又恐怕他起执着,就随便这样告诉他。究竟他是不是破识蕴?是否与经文的意思相符?我因为那时还是居士身分,也没法深加考虑,不过姑妄说之而已。
(倓虚大师《影尘回忆录》)